有一门医术叫做放手,可我却放不了手......
2017-03-26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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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医学信使
责任编辑:谢嘉
[导读] 做为一个从事急重症的神经外科医师,一直以来,握拳心一意的目标就是让每一个到院的院外心脏骤停的病人死起回生,直至出现恢复自然循环为止。
做为一个从事急重症的神经外科医师,一直以来,握拳心一意的目标就是让每一个到院的院外心脏骤停的病人死起回生,直至出现恢复自然循环为止。这是医学前辈和老师教我的事,绝大部分时间,我都算是游刃有余。
但上天都无法赦免人类的死亡,医生又如何能救活每一个人?
让我学会勇敢面对医学的局限,学会谦卑面对生命的尊严,却是病人教会我的事。这一课,我摸索了许久,其间数度感到无助和无知,直到走出加护病房、步入居家安宁,我终能领悟,病人在最后一刻,需要的「医疗」不是无谓且痛苦的急救,而是医疗人员的体贴与爱心。
每一个居家安宁病人临终前一刻,我会带着医疗团队向他们深深一鞠躬、轻轻在他们耳边道谢。目送他们带着安详与尊严前往另一个国度,慰藉的不仅是病人与病家,其实更是事医疗工作中无法逃避死亡考验的我们。
救起一百个病人,都没有面对一个死亡病人,更能让我看见,医疗背后始终通往的是「人性」。
1996年,我升任外科主治医师半年后,面临了第一个濒死的个案,一个严重脑部外伤的女士。我想起过去老师的教诲:「医生的天职,就是要救人!」
于是,我拚了命地救,比病人家属更不敢面对死亡,因为那仿佛就像是毁坏了一个「医生」的天职,象征被贴上「不胜任」的标示。
床上躺着的是一名因丧夫而返国散心的日本华侨,不料在街头出了车祸,紧急手术后颅内压持续飙高,甚至到了50毫米汞柱。我心里有数:「这位病人,救不起来了。」但我仍然放不了手。
每回,见着病人相依为命的妹妹探访时,我就是没办法说出:「你的姐姐,救不起来了。」只能吞吞吐吐地说:「情况很不好,但我们会尽最大力量!」
最让我害怕的那一刻来了,病人需要急救了,我咬着牙、使出全力做CPR,持续了半个小时,压到病人肋骨都断裂了。心脏一停,立即着手电击,100焦耳、200焦耳、360焦耳,病房里都飘散着焦味。但「救人天职」趋使我持续使力。
「医师,谢谢你,你们辛苦了,但放手了吧,我不想再让我姊姊痛苦了!」最后竟然是病人的妹妹出来喊停,这一幕往后不断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反复纠缠着我对医疗「救到底」的定义。
「究竟是因为有你,病人才活;还是因为有病人,医师才能活?」我开始有了这样的自我质疑。为什么我们明明救不活人家了,还把人家弄得那么痛苦和辛苦?我想起那些最后在加护病房往生者的面孔:因为过多的点滴、药物而水肿,皮肤绷得掐指可破,胸前带着黑黑焦焦的电击伤痕,面容甚是凄惨。
我开始思考临终照护的意义:虽然没办法救病人,但可不可以好好照顾他们?可不可以让临终病人尊严地离开?
曾有一个单亲的护师妈妈,独力拉拔长大的女儿考上医学系,含辛茹苦终获慰藉。不料,女儿却因车祸事故,脸部受严重撞击昏迷送医,手术后仍无力乏天。这伤心的母亲只有一个请求:「妹妹很爱漂亮,能不能让她的脸尽量恢复?」隔天带着一件女儿最喜欢的粉红洋装,希望她穿着离开。我立即应允:「没问题。」
护士长在一旁猛拉我衣角,我知道,她在示意:女孩全身水肿,是不可能穿上那件剪裁合身的洋装。但最后医护人员彻夜轮流以冰敷为女孩消肿,再加上利尿剂、白蛋白脱水。
第二天,母亲到医院,看见女儿穿着那件美丽的粉红色洋装,她的小公主只像是沉沉睡着,感动地对医护人员说:「谢谢你们,把妹妹弄得那么漂亮。」然后见她附耳在女儿身边低语道:「妹妹,你安心到天上做小天使吧,妈妈会勇敢活下去!」
放手,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什么都要尝试去做,善终这堂课,是医疗人员最艰难也最该学好的一门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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